第53章 奸情(下)
“服务员,拿酒来!”戴瑜对着身旁经过的人吼了一嗓子。
也亏得蒋文飞手里拎了两瓶啤酒,他把其中一瓶放在戴瑜面前,然后在她对面落座。
戴瑜愣了愣,看清来人之后也不管他,拿起啤酒一口闷,颇有些江湖豪气。
对面的人弯着一双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,明明是好意的关心,听在别人耳中就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。
“心情不好啊?我不介意当树洞让你倾吐一番。”
戴瑜白了他一眼,“滚!关你什么事!”
蒋文飞也不着恼,当然也没滚,又招呼服务员来了一打啤酒。酒吧提供各式花样酒水,但都没有啤酒来得直接畅快,音乐声不大,两个失意的人也不交流,只顾闷声喝酒。
其间蒋文飞想起什么,又问了句:“你那手术恢复得怎样?也没见你来复诊,你这么喝酒能行吗?”
戴瑜抬头看他一眼,显然是喝高了,眼神有些涣散,但是掩饰不住的讥诮,“你这人怎么就那么虚伪呢?等到现在才想起来?我已经喝多了……”
“我虚伪?!我也是才想起来好不好!”蒋文飞像是意识清明,逻辑清晰的样子,“我只是好意提醒你……你喝高了对我有什么好处?”
“好处?”戴瑜将脸凑到蒋文飞面前,两人之间只留一公分的距离,氤氲的酒气伴随若有似无的香气,喷薄在他脸上,“你要什么好处?”
戴瑜说这话的时候,微微勾起嘴角,脸颊微红,媚眼如丝,看起来有那么些不正经。
她穿着V领羊绒打底衫,并未意识到这样一个姿势给对方造成的视觉冲击和杀伤力。
蒋文飞不自然地撇过脸,他觉得耳根微痒,从那处开始,整个脖子和脸都憋红了,他喝酒并不上头,唯一的解释只有一种。
亏得酒吧光线昏暗,掩盖了他的窘状,却听戴瑜轻飘飘地又说了句:“有种你跟我来呀。”
说着,她已经摇摇晃晃抓着外套往酒吧出口走去,留下一股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,即使在这纷杂的环境中也不容忽视。
鬼使神差地,蒋文飞就这么跟了上去,并且证明了什么叫“有种”。
待到天光大亮,晨光透过酒店的窗户洒在两人身上,面对不算陌生的男人,戴瑜表现得不算惊讶,昨晚的记忆清晰浮现,包括薛元斌的前妻樊娜跟她说的那番话,真是叫人道尽胃口。
对于上次撞破薛元斌和前妻的奸情,戴瑜还没有兴师问罪,没想到樊娜会主动找她谈,而且,居然是要她维持这段婚姻,不要想着和薛元斌离婚。
戴瑜自认为不算个好人,也装不了那个清高,但樊娜说出来的话让她三观经受前所未有的震荡。
“你一旦跟他离了婚,以他的性子,肯定会提出跟我复婚,但是我不想再进一次婚姻的围城,柴米油盐酱醋茶,会消耗两个人的激情,变得没什么意思,我觉得就这样偶尔跟他见次面就挺好。”
一向伶牙俐齿的戴瑜却是无言以对,那姿态,那口气,仿佛她戴瑜才是插足他们婚姻的第三者,她到底哪来的底气呢?!
樊娜见戴瑜不出声,继续游说:“我会给你一笔钱,你要知道,即使跟他离婚你也得不到这样的好处。”
到此,戴瑜已经忍无可忍,当她是保姆还是长期卖淫呢?于是,她毫不犹豫地,抓起杯子,朝对方泼了过去。
她没想到那一幕看在蒋文飞眼里,觉得她有点凶猛,有点飒,特别有意思。
蒋文飞甫一睁眼,恰好就看见戴瑜坐起了身子,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,一脸嫌恶的表情。
他想他真是一时鬼迷心窍,或许是空窗太久,逃不过男人的劣根性,总之,蒋文飞头一次思维混乱,他坐在床侧,赤裸着上半身,揪着头发,想着应该说点什么,但是不知如何开口。
戴瑜已经穿戴整齐,她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,在蒋文飞跟前站定,叹了口气,反倒宽慰他:“你别这样,好像被我占了便宜似的。”
蒋文飞抬头,微露诧异目光。
戴瑜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,这男人皮肤紧致还挺细腻,“放心,我不会找你负责的,我总不能白白被绿了,总得还回去一次,大不了这下跟他扯平。”
戴瑜这样说着,顿感心情畅快,蒋文飞可就不一样了,他突然有种被白嫖被被利用的感觉。
他仰起头来看她,恢复了几分似笑非笑的神色,“那要是你被绿了不止一次呢?”
戴瑜慢慢收敛起脸上的轻松,脸色本来就不怎么好,这下似乎又苍白了几分,整个人就如寒冬中的树叶,摇摇欲坠。
蒋文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,忙着补救:“你放心,我不会对你负责的,我也就是刚被分手,可以理解你的心情。”
真真是多说多错,还不如闭嘴,他简直想咬断自己舌头,再赏自己一巴掌,叫你嘴抽!
戴瑜没什么表情,冲他点了点头,表示了解,然后转身离去。
蒋文飞在床头坐了良久,日光照在他蜜色肌肤的脊背上,一点一点后移,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,浑然不觉,并非所有事情都能靠理性思考找到答案。
清晨的街道有点冷清,身上的大衣着实单薄了些,戴瑜也不觉得冷,腊月寒风一吹,头脑也未见多清醒。
她站在站台上等公交,脑子里却是前一晚的旖旎春光,先前戴瑜认为,那事也就那样了,中规中矩,缺乏激情,缺乏浪漫,可有可无。
可是原来热情也可以一点就着,在两个人的交锋中也可以漫游云端,遇见光怪陆离的风景。
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,唯一的对话是在呼吸交缠间,蒋文飞突然停下来,注视着她,目光专注,他问她:“我是谁?”
戴瑜傻乐,“蒋文飞。”她说。
意识到错过了一班公交,戴瑜自嘲,看着形色匆匆赶着上班的行人,抑或急着送孩子上学的家长,她因为混在人群中的自己极其不正经的绮念而羞愧。
挎包里搁着一份离婚协议书,她之前几天已经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,却迟迟鼓不起勇气去找薛元斌,现在,终于到了该做个决断的时候。
她不想再继续那种自欺欺人的婚姻,原先想要一个孩子,可是昨天樊娜告诉她,薛元斌不可能再生育,因为他们当初生完孩子之后他就去做了结扎,他答应他的前妻,他们的儿子只能是他唯一的孩子。
戴瑜觉得可笑,两年多的时间,她当真过得无比失败,好在这种笑话一样的生活即将结束,彻底想明白之后,她竟无半分留恋。
得知戴瑜离婚的消息,乔茜并没有感到太意外,她约着戴瑜改天一起吃饭。
“我以后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逛街玩乐,我得养活我自己。”戴瑜说这话的时候,倒是坦然,情绪并不消极。
她终于知道樊娜说的“即使跟他离婚你也得不到这样的好处”是什么意思,薛元斌已经在暗地里转移了他的资产,所以离婚之后,戴瑜分文未得。
老奸巨猾的中年男人!戴瑜感叹,在那样的人面前,戴瑜只能算是外强中干,色厉内荏,自认玩不过。
但是戴瑜本身,从一开始并没有打算通过离婚来得到什么,找律师打官司一来开销很大她不一定负担得起,二来并没有留下他出轨的证据,对于这种费时耗力最终可能血本无归的事情,她选择放弃。
这有点不像她的作风,因为她也是心虚得很。
和蒋文飞有关的那件事,带给她的不是报复的快感,也不是和薛元斌“扯平”了的心理平衡感,而是一想到蒋文飞,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心虚,究竟心虚什么,她自己也不得而知。